“形势紧迫啊，得辛苦大家继续坚持。”
营地已经安静下来，餐厅里还是灯光大亮。
陈振华抹着额头上的汗说：“今晚就算拿不出结果，也得拿出姿态，咱们这个群体的人心已经很危险了。”
众人默默点头。
杨海诚端着托盘分发咖啡，被从被窝里扯出来的秦船长、欧大鹏和刘兰刘院长都感激的点头致谢。
“这几个学生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陈振华接着说：“这事我有责任，我觉得自己不适合继续担任领导职务。”1
众人大惊，纷纷劝阻。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我们也有责任，不能陈老一个人担！”3
“既然到了最紧要的关头，陈老不能退缩啊。”
“现在只是暴露了问题，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别看群体小，顶在最前面的压力却比山还重，没人希望陈老退下去。
“总得有人负责吧，除了我还有谁呢？”
马强的姿态不是很端正，似乎有些不情愿。
他还是作了让大家如释重负的发言：“我请求辞去党支部和管委会的职务。”
沉默了会，陈振华无奈的道：“先这么处理吧，管委会委员的职务还是给你保留，后面跟外界沟通的事情，你也得负责顾问。”
张欣桐催促：“闹事学生的处理得尽快有个定论。”
汪校长苦笑叹气：“都是学生，除了教育，还能怎么办？”
“先得关几天禁闭。”
秦船长对这事很在意，“让他们写检讨，检讨过关了再放出来。出来了也不能放任他们，得有人盯着他们，还得让他们劳改……劳动教育。”
这个处置没人反对。
“接着是李竞和向前进的处理……”
张欣桐继续推动议程：“把人家弄来像犯人一样审，总得有个结果。”
现场响起低低笑声，都满含自嘲。
本来是审查这两个人的问题，没想到先是被向前进一通狂喷，再被现实教育，最终发现他们这帮领导才该作审查。现在问题明明白白显露出来，已经不是给人家结果，而是得有个交代。
“组织也是有难处的，只要后面的工作安排到位，他们会理解。”1
杨海诚却说：“李竞同志的情况大家很清楚了，是完全可以信任的，所以我建议保卫组就交给他负责吧，至于向前进……”
说到向前进，大家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小伙子很有干劲嘛。”
欧大鹏呵呵笑道：“要不让他当支部委员或者管委会的常委，每次开会都有他在，大家肯定精神十足！”
咳嗽声一片，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每次开会都有这尊冲天炮在场，船上有足够的降压药吗？2
“他只是预备党员，没有资格作党支部委员。”3
张欣桐说：“管委会常委也得单独负责某个方面的工作，他有能力负责哪方面呢？”
虽然说起向前进就头痛，大家也不得不承认，从爪哇海到望加锡海，再到田野湾，每到关键时刻向前进都会站出来。没有他的推动，这个群体能不能走下去还真是个问号。
让他加入管委会，参与管理工作，不仅是对他所作贡献的认可，也希望他能继续发挥作用。
但是每次开会都有他……不行不行。
“对外沟通的事情得单独设立个部门吧？”
马强忽然发言：“我看不如让他来负责这个部门。”
大家愕然，为啥？
“他精神头这么足，总是让他逮着内部问题折腾，就不怕哪次控制不好火候搞出大窟窿？”
马强竟然不是开玩笑：“而且他不是说过吗，只有我们这些人懂荷兰语，出卖大家的嫌疑也最大，由他来管这摊事不就可以放心了？”
众人纷纷说那只是向前进情绪上来了说的气话，哪能当真。
“这倒是个方向……”
没想到陈老竟然也表示赞同。
杨海诚表态：“他不放心你，我们也不放心他啊。一个毛头小伙子，单独负责对外沟通的事情，那可是关系到咱们整个群体安危命运的大事，能行吗？”
这话很对，连秦船长和欧大鹏都不迭点头。
“这段时间我缩在后面管厨房仓库，也有点逃避责任。”
杨海诚再道：“现在我觉得应该多分担点工作，对外沟通的事情我就毛遂自荐，先试着推动下。至于向前进，他就由我看着，先从具体的事情干起吧。”
也好，这段时间看下来，似乎就杨海诚能镇住这只孙猴子。
“我看至少得让他有资格参加管委会的全体会议。”
梁庶又笑着说：“不然什么会都把他挡在外面，大家真的放心？”
“有道理。”杨海诚苦笑。
开全体会议但向前进在外面晃悠是啥景象？
首先得在门上加把铁栓！9
只是想想，大家就觉得后背汗毛起立，不约而同的笑了。
这么解决是最稳妥的办法了。1
“那就这样吧……”
陈振华转到正题：“说到增设部门，正好，我们讨论下组织结构调整吧。”
老头原本萎靡得很，这时眼里精光绽放。
“得让这帮学生崽儿忙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过！”1
“他们不是实习吗？就让他们好好实习，让他们尽快丢掉自己还是学生的认识！”
“成天饭来伸手，闲得胡思乱想，迟早还要搞出事情！”
午夜已过，餐厅灯光不仅没灭，反而更亮了。
………………
“3月27日……”
向前进调整手表日历。
看了看华为美腿X7的时间，再调整时针分针。2
“上午10点44分……”
手机时间是按庄河号校准，在这个时空里，庄河号天文船钟的时间应该是最准的。
秒针重新动了起来，他的家传海鸥手表在这个时空第一次运转。
“……希望上述五位同学，在禁闭期间认真检讨，在劳动期间认真改造，期满后能够重新融入群体，为我们这个大家庭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马强同志作为其中四位同学的导师，对他们缺乏关心，疏于教导，负有管理责任。经组织讨论，同意马强同志辞去党支部委员和管委会宣传组长的职务……”
这是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除开值班人员，所有人都到齐了，静静听着陈老讲话。
“昨天的意外和这些天的工作疏失，都源于指挥部决心不够坚强、领导不够有力。作为指挥部的领导，我个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空地上用建材搭起了台子，陈老用沉重的语调开始作个人和指挥部的自我检讨。
向前进在人群后方默默聆听，杨海诚昨晚对他说的那些话，经过一夜发酵，让他又有了新的感悟。
共识需要酝酿，酝酿的最大推动力就是现实的教育。
现实的教育不仅来源于外部，也来源于内部。
昨晚他一个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字字诛心，最好结果也不过是摆脱个人的不利处境，哪可能让整个领导层脱胎换骨，这种事情教员他老人家都做不到。5
结果出了几个学生偷船抢枪搞分裂，事情马上就不同了。3
当然光有现实的教育也不行，没有想法的话，压力落下来的结果就是躺平。他昨晚一通喷的效果立竿见影，至少领导们明确了方向。
陈老声音沙哑，离得近的话还能看到他眼里满是血丝。指挥部又是连夜开会，终于向正确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向前进虽然没资格开会，但在一早就知道了会议结果。
先是王莹莹出事，搞砸了跟荷兰人的接触，接着是带的学生出事，马强脸皮再厚也坐不住了，退出了领导层。考虑到跟荷兰人接触还得依靠他的专业知识，在管委会里保留了他的委员资格，顾问相关事务。
闹分裂的那些学生，一般人教育训诫，领头的和动手的五个在庄河号上关禁闭。先关一周，看自我检讨做得怎么样，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放出来参加劳动，在劳动中改造。
没这些变化之前，李竞本来是要做组织上的处理，最轻也是个记过。至于他向前进就更是重点处理对象，只是当时意见不一，杨海诚力保之下最好结果也是记大过，最坏是撤销预备党员资格。
临时党支部没有处分决定权，这些处理都是“建议”。但在这个压根找不到上级组织的时空里，所谓的“建议”就是最终决定。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在接触事件里“现场处置果断灵活”，在偷船事件里“部署到位领导有力”，李竞会转正，担任保卫部的部长。
向前进自己嘛，既没有奖也没有惩，但是工作会作重大调整。
他会转到杨海诚负责的外事部，担任勤务组的组长。另外还被特别照顾，成了管委会的委员。管委会开大会的话，他就有资格出席。3
………………
“管委会在组织结构上做了全面调整……”
台上陈老正说到管委会扩编，原有的工作组调整为部，部之下再设负责各项具体事务的工作组。
原先的秘书组改为管理部，包括了秘书、信息技术、宣传等几个组。
保卫组升格为保卫部、工程组改为建设部，医疗组改为卫生部。
物管组是物资部、生活组是保障部，探索组是科学部，庄河号改成了船务部。
另外还增设了监察部和外事部，监察部对内，负责监察纪律情况，外事部负责与外界沟通的各项工作。
组织结构的调整面上是为了把工作做细，实现专事专人，真正原因向前进却很清楚。
调整后的管委会是组长满地走，人人皆干事，每个人都得忙起来。
这些天已经有不少大学生积极投身各项工作，但都是自发自愿。大部分大学生还当自己在学校里，成天缩在宿舍里长吁短叹伤怀悲秋。王莹莹的事一出，有些人动了跑路的念头，串联起来就付诸行动了。
扩编的目的就是不能有一个闲人。
既然人人皆干事，接下来就有很多事情干。
首先是加强营地的防卫，以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相命名的四座哨站分布在海湾四周，提升监视和警戒能力。同时保卫部也会扩充人手，除了特战队员作为专职保卫外，还会在工程队、船员和学生里挑选一些人作为兼职保卫。
其次是营地的完善，管委会要有专门的办公室，诸如医疗室、阅览室、生产车间乃至船厂等等设备都会陆续建起。
与此同时，还会扩大对周边环境的探索。包括派出专门队伍与当地土著接触，寻找安全可靠的途径，尝试与荷兰人接触，向前进所在的外事部勤务组就负责干这些活。
另外工程队……哦，建设部也会启动深入内陆的大工程，准备把道路延伸到海滩之上，为建设永久营地作准备。
说到永久营地，这就涉及到昨晚向前进对指挥部的逼宫。
“我们这个组织的目标是什么？”
这个问题现在还没有答案，不过酝酿倒是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陈老正好说到这里。
“我们的短期目标是确保我们这个群体的安全，确保我们掌握足够的力量。让我们在决定以何种角色融入这个时代的时候，有更宽裕的选择余地，有更积极向上的发展空间。”
短期目标吗？
也行吧，至少在向前进了。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