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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伊兰莎)
作者:涮羊肉 数字:2497 吐槽:0 更新日期:2023-01-04 14:5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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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都走!”伊兰莎独自坐在办公椅上怒吼,她双手抱住额头,细长且颤抖的手指插入棕黑的发根。可能是恐吓信的作用,短短几天时间内石榴庄园里再也看不到一个佣工,只有围绕在庄园的浓雾愈来愈厚,浓重的雾气已经开始模糊清晨与黄昏的界限,让身在庄园中的人分不清所以。

  “夫人,您还好吧。”阿诺在门外关心地问。

  “我很好。”伊兰莎收起濒临崩溃的情绪,账面上每日递减的数字和仓库里堆积未出的酒还有田地里已经成熟的谷子都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她又不得不收起一切情绪用掌控全局的状态来面对下人们,‘这么做到头来是为了什么呢?’倘若两年前的伊兰莎还没此疑问,不过现在她时常在心里对自己发问。

  “阿诺,进来。”伊兰莎稍微理理头发。“庄园里还剩下谁?”

  “老爷、夫人您、让少爷、小少爷、乳母、金斯领班和我。”阿诺无论何时都冷静的出人意料。

  “连老教授和白婆婆都走了?”伊兰莎不敢相信这两个加一起快二百岁的老人居然也会害怕谣言。

  “昨晚用餐的时候就没见到人。”阿诺说。“房间和院子里都没有找到。”

  “呵呵。”伊兰莎整个后背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阿诺,你想走也可以走。”她无力地摇摇头。

  “夫人,阿诺不会让您独自承担的。”阿诺就连说这句话都那样的平静。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伊兰莎立刻转开话题,“克莱尔什么时候才会派人来?那只只顾吃回扣的油头滑脑秃头肥老鼠。”

  “他说最近会派人来,夫人。”阿诺答。

  “真是指不上这头猪,今晚咱们要好好守在男爵身边。”伊兰莎闭上眼睛,如天鹅般的脖颈枕在椅背的木沿上,阿诺立刻轻声走到她身后,他的双手如抚琴般在伊兰莎的太阳穴和肩颈上游走。

  “阿诺,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曾这样帮父亲按摩。”伊兰莎享受地说。“那时候我才是个十几岁的丫头,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学算账。”

  “夫人说的是。”阿诺答。

  “还有那个叫阿道夫的男孩,是你在回庄园的路上捡来的。我还记得他当时刚到庄园的时候已经病的不成样子,就剩一口气了。”

  “嗯。”阿诺轻声应着,似乎不太想回忆起那段历史。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天我在庄园里捡了一捧野花,用干草围起来做成花环,然后我跑到你的房间将花环放在他的枕边。”

  “您还吻了他的额头。”

  “你怎么知道?哈哈,他连这个都跟你说吗?”伊兰莎突然笑出声,“我听白婆婆说主神会眷顾有人挂念的受难者。”

  “您让他多活了几个月。”

  “可他最后还是走了。不然现在应该跟我一般大了。”

  “嗯。”

  “好了阿诺,你去看一下我父亲吧,这几天要守好他的安全。”伊兰莎从椅子上站起来,“我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呢?”

  “让少爷在房间。”

  伊兰莎在阿诺离开后换上一身外出的长裙,脸上画上淡妆。伊兰莎赤着脚踩在酒红色的地毯上,她要亲自去带着弟弟去找克莱尔,恐吓信上的日期就是今天,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带人过来保护父亲。让的房间与父亲和伊兰莎的房间都在三楼,让的房间与父亲的房间相邻,伊兰莎则在另一侧的尽头。让的房门半掩着,满身酒气的弟弟头对着门口、光着屁股趴在床上,杂乱油腻的卷发盖在头顶,口水浸湿床单。

  一股怒气从伊兰莎的胸口直冲头顶。

  “滚起来!”伊兰莎捡起地上的枕头用力砸向让的头。让被这突如其来的击打惊醒。

  “你疯了?”让捂着头,对面前的姐姐他勉强睁开一只惺忪的眼睛。

  “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还有心情睡觉?”伊兰莎大声呵斥不成器的弟弟,让似乎早已习惯姐姐的脾气,一脸无奈地呆坐在床上。“你现在立刻跟我去找克莱尔。”伊兰莎直接对让下达命令。

  “其他人呢?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亲自去吗?”让显然对庄园的现状没有清晰的认识。

  “谁?庄园里还有谁?除了一个不知道在哪上撒尿的老头和一个整天酗酒的废物还有一个连奶嘴都吸不明白的孩子外就剩下一个操心到死的老妈子。你告诉我该让谁去?”伊兰莎只知道弟弟蠢没想到会这么蠢。

  “埃尔夫,老鼠,扁头,金斯。他们不都能去吗?”让扣了扣耳朵说。

  “你这个废物连昨晚有没有人陪你喝酒都记不住了?”伊兰莎松开抱紧的双臂,右手抵住额头,“你除了喝酒和睡女人外还能记住什么?骨牌的花色和点数?”

  “行了行了,我去。”让对着伊兰莎摆摆手,他敲了敲昏浆浆的脑袋,从床上站起身,“怎么,你要帮我穿衣服?”他光着身子面对伊兰莎摊开手。

  “那帮女人一定是看上你撒币的样子了。”伊兰莎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后转身去楼下等着让换好衣服。

  伊兰莎坐在空荡荡的会客厅的沙发上,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石榴酒,猩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摇曳在银杯中,伊兰莎望着冰冷的壁炉上挂着的包铁盾牌出神,她想起小时候父亲临走前紧紧抱着她跟怀着弟弟的母亲告别的场景,那时她们家还在青谷地,父亲走后她与怀有身孕的母亲相依为命,吃饭很快就成了最大的问题,也成了落在她稚嫩的肩膀上最大的责任,一块丢在地间的红薯成了她最不愿回忆起的伤疤,一个小女孩在绝境中还能见识到什么更糟糕的事呢?现如今莫名其妙的恐吓信又把她的记忆拉回到小时候。

  “该死!该死的信!该死的男人!”伊兰莎的喊声越来越大,她使出全身的力扔出酒杯。

  “咚,咚。”门外传来脚步声。

  “让?”伊兰莎下意识的警惕起来,门外却无人回应。“阿诺?”也无人回应。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伊兰莎抓起壁炉前夹木头的铁夹向门口踱步。

  “咚,咚。”脚步声再次响起,是通往地下室的方向。

  伊兰莎举起镊子屏住呼吸,躲在墙后等着看是谁在地下室故弄玄虚。

  一只大而粗糙的手从后捂住伊兰莎的脖颈,另一只手肘用力勒住伊兰莎的脖颈,伊兰莎顿时觉得浑身无力,想大喊求救却丝毫发不出任何声音,恐惧、无助和窒息感让伊兰莎无暇顾及此刻的表情和动作是否得体,就像小时候在青谷地的田间那样任人蹂躏。眼球涨的发黑,鼻涕和口水不受控制的外流,四肢如棉花般瘫软,只剩耳朵能听到背后施暴的人喘着粗气。

  “怎么出去?”那人在后面问。“怎么出去?怎么出去!”

  “呃。呃。”伊兰莎嘴角不断抽搐,她想说话也说不出。

  “怎么出去!婊子!”那人的语气突然变狠,手也更用力。“你说啊!你们为什么把我困在这。”

  伊兰莎只觉得自己快被掐死了。

  “呜哇!呜哇!呜哇!”婴儿的哭声从楼上传来,伊兰莎此时应该感谢这个她一直痛恨的孩子救了她一命。

  施暴的人突然松开手,转身跑走,恍惚间伊兰莎只看到一个披着棕色长袍的背影。

  伊兰莎瘫坐在地,她不停地咳嗽,抽搐,发抖。

  “呜哇!”婴儿的哭声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