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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闯大祸了
作者:薄冰鸽 数字:4365 吐槽:8 更新日期:2023-01-06 01:54:05

  阿伽松之所以敢在军营众目睽睽之下带人复仇,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只要不被抓住现行,军队不会拿他怎么样。

  这倒不是他自视甚高,而是十分清楚威尼斯人在佛罗伦萨的名声很臭,臭到踩在“人人喊打”红线前半寸的离谱地步。

  威尼斯人在佛罗伦萨某些大家族里或许观感不错,毕竟即便代替教宗运营十一税这一庞大财富的美地奇银行也需要仰仗威尼斯的贵族亲戚来维持实处的商品流动,故而一向对威尼斯的客商和贵族子弟相当包容。

  但那只是上层人眼中的威尼斯。

  无论是佛罗伦萨土生土长的普通市民,还是如在当地讨生活的外国人,诸如英格兰长弓手罗比,匈牙利骑兵格罗夫等,都来自传统的城镇教区,从小在宗教献身的氛围里生活,大家对天主教都是十分虔诚的。

  阿尔诺河边那因为市民们捐款太多而修造得过于庞大,以至于至今都无法安装穹顶的圣母百花大教堂工地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威尼斯人是个什么东西呢?他们在东罗马和耶路撒冷鼓动当地人甚至亲自下场刨古代圣人的陵墓,将神圣的陪葬品和圣遗物(不是x神的装备,就是圣徒骸骨)运送到欧陆内地,或带着威胁意味的在领主土地上游览展出,或臭味相投地带着珍贵的宗教圣物拜访有野心的贵族,只为了将那些骸骨卖出高价。3

  对于贵族老爷们而言,有圣遗物和圣器在手意味着可以修一座吸引朝圣者的教堂,令自己的领地愈发繁荣,除了少数虔诚之辈外,大多对这些“钱大于上帝”的商人没什么恶感,毕竟都是生意嘛……

  但老百姓就不一样了,大家是真信上帝的,你威尼斯佬人前口口声声自称“基督徒”,背地里挖东罗马圣徒和耶路撒冷殉道者的遗骨卖钱,谁会喜欢你?

  在有遗骨崇拜,经常将圣遗物当做护身符的其他中世纪基督徒眼中,威尼斯人的做法也是完全不能容忍的。

  (这个和挖坟取骨不是一个概念,因为当时人不流行土葬而是直接将棺椁放置于纪念教堂,差别可附会为胃葬信仰食

  人族与把人当牲畜吃的食 人族之间的差别)

  所以,除了不是真有拿圣遗物建设领地想法的领主以外,绝大部分基督徒都相当厌恶这帮宣称“我首先是威尼斯人,其次才是基督徒”的流氓“教友”。1

  故而,小佣兵十分笃定,揍了这帮家伙只要跑路够快,准不会被秋后算账!

  他们已经走到了那伙威尼斯人面前二十多英尺的地方,明显来者不善的醉汉们吸引来威尼斯人们好奇的目光,而当看清最前方背手拿着骑士剑覆皮木鞘的小佣兵时,两个与他有宿怨的威尼斯警惕起来,他们认出了这个小佣兵,因为入狱那天小佣兵健硕高大的体格给他们留下来深刻的印象。

  “那个该死的格瑞苏是带人来找麻烦的……”

  威尼斯人低声朝身旁穿着高级绿呢绒外套,疑似军官的家伙轻声嘟囔一句,而后者片刻后便站了起来,这个看起来面容有些稚嫩,甚至嘴唇上还长着绒毛的家伙腰杆挺得板直,一对棕色瞳孔的大吊眼瞪得溜圆,紧张地注视着为首那格外雄壮的黑发佣兵——

  “你们几个,想干什么?”

  年轻的军官举起还挂着半拉肉块的油乎乎木棍,指着小佣兵呵斥道,

  “我受弗朗切斯科元首委托前来援助佛罗伦萨,是十人元老选中的……”

  “滚开,你他妈中举了也和老子没半点关系。”

  回应他的是小佣兵踩着一位倒霉蛋胸口跳过火堆,劈脸扇来的一记硬邦邦的剑鞘。

  小佣兵肯听从泰勒劝告接受其他佣兵助拳就是冲着把这帮威尼斯全揍一顿来的,军队历来是拳头情义做主的地方,那俩货挨揍同伴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反正他阿伽松从小到大遇到的威尼斯人都是一副欠揍的吊样,这十来个人全打了他心里也不觉得愧疚。

  小佣兵直接越过被自己当脸一剑鞘扇倒在地的小军官,一个箭步窜上前,伸出强有力的胳膊扭住已经爬起来准备逃跑的那个侮辱过自己的骑兵领子,将对方“刷”的一下揪回自己跟前。

  “呸!”

  小佣兵朝着对方惶恐失色的老脸献上了希腊人最高的祝福,一滩夹杂着中午肉酱汤味的口水被他喷在了对方的鼻梁上。

  “当初老子被捆上的时候你不挺猖狂吗?来,咱哥俩再继续聊半法巡的?”

  “che——”

  威尼斯佬的意大利语国骂还未完全出口,揪住他的小佣兵便已经将手里的剑鞘撒开,衣领上的左手掐在对方肋下,而右手则横飞过来抓住了他腰间的皮带。

  此时围坐在火堆边的威尼斯人们再傻也知道反抗了,阿伽松周围的几个“嗡”地起身便拿手边如火钳、瓦酒罐等物抛向这个嚣张的大个头。

  但阿伽松的手速和力量不是他们能比的,他敢认为一打十有胜算自然有他的底气。

  握住威尼斯骑兵腋下和皮带的手猛然发力,那厮感觉双脚离地视线翻转,只听到一阵嗡嗡的风声后便发现自己被硬生生横举起来。

  乱嗡嗡的醉汉们此时也围了上来,在泰勒的手指标记下,冲上前来揪出想要逃跑的另一个,摁在草皮上就是一番拳脚招待。

  随着小佣兵将手里的骑兵拦腰抛起,这场双方参与者大多都稀里糊涂的混乱斗殴正式打响,五六个没法挤进人堆收拾那倒霉骑兵的家伙们将主意打在了火堆边的其他威尼斯人身上,而反应过来的威尼斯人们也纷纷拎着趁手的家伙先连滚带爬地拉开与入侵者的距离,待站稳身子后一拥而上,与扑向自己的醉鬼们搏斗起来。

  至于小佣兵?在他展现出能将成年男人抛出十英尺开外才落地的怪力后便没了和他搏斗的念头,反正揍谁都是揍,何必招惹这个可能会让自己倒霉的家伙。

  何况,这个该死的家伙的脑袋挨了三四个陶罐子都屁事儿没有,拳脚和烤肉用的剥皮树枝又能有多大用呢?

  还不如先抵抗住这个家伙的帮手,等带着弓箭盔甲的哨兵和巡营军官赶来调解,至少不会挨得太惨……

  他们已经被小佣兵吓破胆了,只想着快来人解救他们,至于那俩惹祸的家伙……被揍就被揍吧,反正也出不了人命,以那大个子的力量和勇武,想杀他的话根本不必将对方扔起来。

  小佣兵倒也乐得如此,他只是想揍那个威胁要杀自己还骂他希腊鬼的杂种而已。

  见被自己扔飞的威尼斯佬晃晃悠悠站起来要逃,小佣兵咧嘴一笑,冲出四五步扑身一跃,因为用力刚猛的缘故,起跳离地时,他那对本就又长又壮的大腿更是顶得那条宽松的霍兹长裤都带着明显的肌肉线条,几乎像包了两条战马的大腿。

  踉跄爬起的威尼斯骑兵还没站稳,小佣兵铁钳般的双手便再一次扣住了他贴满赘肉的老腰,希腊人壮硕的身体带来的恐怖冲击力经由与攻城锤无异的肩膀传导到威尼斯人的后背上,痛得他哇哇惨叫。

  “我……对不起,请不要……”

  感觉双脚再次离地的威尼斯人似乎预料到身后那人想要干什么,哭丧着转过满是擦伤和鼻血的脸,口齿不清地向小佣兵服软。

  “嘿嘿,你若和我硬到底,我倒饶了你,如今向我讨饶,洒家偏不饶你!”1

  打出凶性来的小佣兵哪会听他放屁,朝对方报以一口整齐白牙,回了这威尼斯人一句陌生语言的俏皮话。

  随即,又是熟悉的拦腰放倒,他再一次将手里的威尼斯人抛出

  “嘭!”

  威尼斯人又一次如被逆戟鲸玩弄的海豹般打着旋横飞出去。

  眼瞅着对方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小佣兵本想再上去踹两脚,但环顾发现周围俩哨塔上的士兵已经背着弓箭朝下爬来,这才不情不愿地拍拍沾满尘土和那厮鼻血的大巴掌,招呼着伙伴们扯呼。

  一直守在不远处盯梢的两位骑士枪长见状也赶紧装模作样地结伴跑来,一副火急火燎的紧张模样。

  “停手!停手!你们在干什么?”

  罗兰皱着红眉毛,包裹着红棕色的短须的下颌因“愤怒”而剧烈颤动,眼神仿佛要吃人,

  “想造反吗?敢在军营里滋事,你们眼里还有掌旗官大人吗?你们眼里还有我和哈雷尔吗?赶紧给老子滚回去,信不信我马上上报罗德大人,让你们统统给老子滚蛋!”

  骑士枪长的怒吼如一道雷般将扭打在一起的人群劈成两半,阿伽松和伙伴们顺势甩掉试图黏住他们的威尼斯佬们,埋着脑袋聚集在罗兰身后排成长列。

  除了某个人。

  “他妈的,你跟老子狂啊?继续叫唤啊?嗯?见识到你泰勒爷爷的老拳了没?”

  在其他士兵都听令扯呼后,那个短小的弩手却依旧留在原地,一边癫狂地大喊大叫,一边手法歹毒地朝早已昏迷不醒的那个倒霉骑兵拳打脚踢。

  而眼见佣兵们撤退的威尼斯人们胆子也回来了,互相对视几眼后就快步朝着背对他们的泰勒拥去,显然是想要报复。

  “去把那条丢人现眼的疯狗给老子拉回来……”

  罗兰嘴角抽了抽,险些没被没眼色的泰勒给气死。

  这时候阿伽松的威慑力就派上用场了,脱离队伍的他只是朝着泰勒的方向迈出一步,那七八个威尼斯人脚步便瞬间慢了下来,仍由离得更远的小佣兵先他们一步到达泰勒跟前。

  小佣兵一把搂过还没发觉自己已经落单的好搭档,将对方扭到朝向罗兰的朝向。

  “滚蛋,你丫差点被逮住了知道么?”

  小佣兵低声提醒一句,旋即将泰勒朝自己人方向推开,扭头怒目瞪向近在咫尺的威尼斯人们。

  “你们过来想干什么?”

  小佣兵大义凛然道,他的双眼迸发着容不下一丝罪恶的正义光芒,一对黑色的眼睛仿佛能拷打威尼斯人们内心卑鄙的念头。

  “我们是来抬走同伴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为首的威尼斯士兵当即硬气地瞪了回去,毫不服软道,

  “你又回来做什么?还想闹事儿吗?”

  “哦,我是回来捡剑鞘的。”

  小佣兵“和善”地笑了笑,转身当着众威尼斯人的面走到火堆边,捡起了沾着威尼斯军官鼻血的剑鞘,快步跑回了队伍。

  然而,正在此时,挨了一下后便一直躺尸装死的威尼斯军官却坐了起来。

  “我要禀告柯西莫大人!我要让他把那个野蛮人送上绞刑架!”

  威尼斯军官捂着鼻子,指着小佣兵背影厉声喝道。

  早已演得不耐烦的罗兰闻言顿时有些火了,正要发作狠狠侮辱一番那个部下挨打时装死的懦弱家伙,却被身后的哈雷尔猛然拉住了胳膊。

  “快让阿伽松立刻下山躲一阵子,咱们闯大祸了!”

  嗯?

  罗兰转过头看了挚友一眼,发现对方脸上已经没了戏耍别人时常挂着的故作高深,而是写满了凝重。

  “米多罗切,那个哈尔松家族的长子,之前他来时请了所有白色军团的骑士举办宴会,你没去,所以不知道。”

  哈雷尔爵士轻声提醒道。

  “老天,你说的是那个四代人有三代都入选十人会的威尼斯顶级姓氏‘哈尔松’吗?”1

  罗兰的老脸也一下子白了,赶紧询问道。

  哈雷尔爵士轻轻点头:“是的,这次他来佛罗伦萨就是冲着追求皮卡达小姐来的,不过据说小姐很讨厌他,在塞拉瓦莱待了一个月甚至连小姐面都没见到。”

  卧槽,那这货要是知道皮卡达小姐救阿伽松的事儿岂不是更要弄死他了吗?

  罗兰爵爷老脸由白转绿,当即朝身边的马西使了个眼色。

  小侍从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缩到了正埋头和泰勒你推我往着什么东西的小佣兵身边。

  “你摊上事了,趁着主君拖住那军官的功夫赶紧跑路。”

  马西的声音猛然传递到正努力把俩金佛洛林往搭档手里塞的小佣兵耳中。

  小佣兵闻言诧异地回过头,尽管他没想明白马西所说的“那件事”具体有多严重,但还是听从了小侍从的意见,将两块佛洛林塞到同样被马西的话吓到的泰勒手中。

  “就当是帮我请大家喝酒了,我得先走了,等我回来再说。”

  撂下一句话,小佣兵飞快地调转身子,从人堆最后面溜走了。

  一直紧盯着小佣兵的威尼斯军官见他想溜,顿时急了,正要命令手下追捕,却被一脸赔罪笑容走上前来的罗兰挡住了视线。

  他一直是坐着的,自然没法越过六英尺高、身材无比健硕的罗兰继续追踪小佣兵的身影,而等他匆忙爬起身探头望去时,那个大个子的希腊人却早已失去了踪影。

  “呵呵,米多罗切公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抱歉了……”

  罗兰一边歉意笑着,一边再度横移一步,彻底封死了对方望向军营的视线。